〈夢昔話〉1-5─取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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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秋的山頭，彷彿要燃燒起來的楓紅為山林更添幾分姿色，也預告著冬天即將到來。

 

自從那天之後孩子便在寺裡住了下來，在師父休息之餘利用經書來學習文字。

 

「『爾時無盡意菩薩。即從座起。偏…』嗯…」屋內傳來孩子的朗讀聲，似乎是因為不會念而停下來。

 

「袒(だん)。」一旁的師父出聲提示。「啊啊，是那樣念啊。」孩子看著師父點點頭示意自己理解了，便接著念下去。

 

「『偏袒右肩。合掌向佛。而作是言。世尊。觀世音菩薩。以何因縁。名觀世音』…」

 

師父默默聽著孩子一字一字念，此時圓德拉開門進了屋內。

 

「午餐準備好了。」原來是來通知兩人的。「今天唸觀世音菩薩普門品？」聽著孩子唸的內容轉頭問師父。

 

「可是自己選的呢。」師父微微勾起嘴角。「能去碰經書甚至是選一部來唸也算是有緣吧。」

 

說完調整坐姿。「要休息了嗎？」考量到一口氣記太多字會造成負擔便問孩子要不要明天再繼續。

 

「嗯。」回應師父的問題後把攤開的卷軸收起。正當此時，孩子無意間看到了一段字而停下手邊的動作。

 

「『金銀瑠璃。硨磲碼碯。珊瑚琥珀。眞珠』…這些是什麼？」看著師父問道。「有七樣呢。」

 

「喔喔好厲害！會唸硨磲啊！」圓德驚訝的看著孩子，師父看了圓德一眼後跟孩子解釋道「這七樣是佛教裡的七種貴重的寶物，稱做七寶(しちほう、しっぽう)或是七珍也可以。」

 

「七寶？」孩子歪著頭看著師父，藍色的雙眼比起之前更加澄亮。「好像有聽過呢。」

 

「或許某天在哪有聽過吧。」圓德站起來催促兩人「飯菜要涼了，走吧。」「嗯。」

走出屋外，一陣帶些寒意的強風吹來。「哇！」孩子忍不住閉上眼睛。

 

「沒事吧？」聽到聲音，圓德回頭問孩子的情況。「這邊冬天的時候風會很大喔。」提醒了孩子。

 

「那、那師父是怎麼…？」想起之前的情況不由得擔心冬天師父的身體情況。

 

「嗯…」圓德思索著怎麼說明的同時雙手下意識的抱胸。「即使再怎麼辛苦也還是要過吧。」與孩子對視「修行啊，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持續呢。那就是身在這個世界的我們的課題。」

 

孩子似懂非懂的點頭。「好了快過來吧，師父在等了。」圓德向孩子招手，示意要孩子加快腳步。「對了，那個…總覺得這樣直接叫還是怪怪的啊。」

 

「什麼意思？」孩子抬頭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男性。「名字喔。雖然沒有也是沒有關係…妳有名字嗎？」圓德邊思索邊問道。

 

「名字？」從有意識以來自己就是獨自一人。自己也只是被統稱為妖怪而已。「沒有呢…」

 

「抱歉，我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...」

「沒什麼大不了的，如果沒有遇見師父跟圓德先生，我也只是那樣繼續過下去而已。」孩子微笑道「那個…雖然可能有點無理，想請師父跟圓德先生幫我取名字。」

 

「…欸？」有些反應不過來，圓德只能發出簡短的聲音表達疑惑。「師父當然是好啦…我幫不上忙啊？」

 

「沒有那回事喔。」孩子搖搖頭，率真的個性表露無遺。

「呃，總之先吃飯，晚點再說吧。」圓德邊說著邊拉開門，等用完餐跟師父報告情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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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取名字？」師父看著孩子，慎重的問道「若是開始有了名字，將會受到束縛──即使是這樣，現在『還沒有被束縛』的您也想要名字嗎？」

 

沉思了好一會，孩子抬起頭正視對方。「是的，若這樣沒有被限制的情況會步入黑暗的話。」頓了一下「不如擁有名字、依照名字內的期望前進。」

 

師父又微微笑了起來。「您很了解名字的用途呢。那麼，您有喜歡的字嗎？」覺得與其直接取名字，讓當事人選擇自己喜歡的字再去取名會比較好。

 

「字？」突然被這麼一問，反而什麼都想不起來。「嗯...對了，剛才談到的七寶裡面…好像有琉璃？」看經書只是為了習字，真正的內容並沒有去加以理解。現在腦中不知為何出現剛才無意間看到的字，便提了出來。

 

「琉璃嗎。」師父依舊保持微笑「琉璃是一種藍色的礦物，顏色跟夜晚的天空有點相近。」頓了一下。「要舉例來說的話……跟當時剛變成藍色的您的雙眼很相近呢。」

 

被這麼一說孩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，這樣…算是稱讚嗎？不過天空的顏色的話，不管是白晝還是黑夜都很美。

 

「比起『琉』這個字，更喜歡『璃』這個字。有種閃閃發光的感覺。」孩子向師父補充一句。

 

「這樣啊，那名子裡就有個璃字吧。璃…璃…」在反覆低吟著的同時，坐在一旁的圓德已經準備好筆墨了。

 

「『雲璃(くもり)』…白雲的雲，琉璃的璃，這樣如何？」

 

「雲…璃？」澄澈的天藍色雙眼看著師父。「跟陰天的曇り(くもり)念法一樣呢？」

 

「即使念法一樣，不同的字有不同的意義存在。所以是不同的。」停頓了一會，笑著對孩子解釋。

 

「雲璃，雲層後的毫無汙染的、琉璃色的天空。」邊在紙上寫下名字，懇切地說道「即使在險惡的世間，願能不受影響、保持原本的顏色，映照一切。」

 

將寫了名字的紙張遞給孩子，那天藍色的雙瞳和灰白色的髮絲…就像夏日的晴空的景象，與名字相應。

 

孩子看著紙張，久久不語。「從今以後也請多關照，雲璃。」「請多關照啊！」師父與圓德接連說道。

「我才是。」開朗的笑臉上，兩滴飽滿的淚珠落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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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解&小說明：

(1)七寶：七寶指人間最寶貴的七種寶物，不同佛經對其內容說法不同．金、銀、琉璃、硨磲、瑪瑙是公認的，其他二寶有說是琥珀、珊瑚，有的說是珍珠、玫瑰，還有說是玻璃、赤珠的。(轉自維基百科中文頁面)

(2)雲璃學的是在翻成中文的經文上標註日文音讀的經文，也就是說單純是為了認識更多漢字跟音讀而看經書。至於訓讀那些平常就有接觸到了，生活常識那些師父跟圓德也會教。